飞越半个地球的朝圣之旅,在阿根廷想像香港足球

如果离开是为了返来,回程要带着甚么回家? 听到愉园疑似打假波的消息的一刻正在埃塞俄比亚转机,香港足球(又)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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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离开是为了返来,回程要带着甚么回家?

听到愉园疑似打假波的消息的一刻正在埃塞俄比亚转机,香港足球(又)再一次沦为网民的笑柄,在甲组这种业余、WFC到贝钧奇都无兴趣理的比赛,打假波的报酬连一部新iPhone都不如;但对于这些年一直为香港足球付出、视香港足球为生命一部分、在去年此际(大约)为晋身亚洲杯决赛周而欢呼的人,无论你本身是否愉园球迷,心里都不会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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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足球嘛,「搞」极都搞唔好,到底是因为无老板定政府冇水,青训唔好定外援太多,欧洲波太吸引定马会无开盘?由远古南巴大战、到精工横扫、东方皇朝、冰河时代到超联成立,大家仍然讨论着一式一样的事情。我们尝试效法英超搞港超、跟冰岛结盟(唔知仲有冇)、也请过世界级外援(金靴奖得主在平时大家练跑的运动场比赛,你去跑步就可以享用科兰/毕特/基土文都换过衫的更衣室),但试了咁多招数,香港足球还是搞极唔「好」。

虽然去南美好似好浪漫,而且无plan定行程,但没有流浪的本钱,到埗后唯有都要轻轻计划当日去边。对一个喜欢足球的人来讲,去布宜诺斯艾利斯,球场以外的景点到此一游甚至唔到都ok,而作为外国人甚至可以毫无廉耻和包袱地同一日去河床和小保加的主场博物馆参观。

河床与小保加的对垒在西班牙叫做Superclásico——被欧美公认为全球最激烈、最有情绪、最重要的打毗战——甚至皇马对巴塞(El Clásico,都冇得叫Super)些路迪对格流(Old Firm)都要企开啲,英超就更加是不入流(Ultras界普遍对英超无感甚至反感)。Boca比起河床所在的Belgrano较为贫穷,所以两队较量也不只是踢场波了,直头是阶级斗争的直接现场,出防暴警察已经是最低消费,2018年两队在南美最高荣誉的自由杯决赛相遇,次回合前一个星期两边球迷几乎反转成个首都,最后场波唯有直头唔喺南美踢,结果河床在大西洋的另一边马德里击败死敌,明明有赢过其他球队夺冠,但河床博物馆直头开左个区斋讲呢场波,起码威500年先。

河床主场El Monumental(纪念碑)容纳超过8万观众,算是圣地了,但根据用Google translate勉强翻译的不完整句子,球场大多数位置都是企位,最多畀条栏杆你,基本上你是无「坐」的权利,钟意坐看台的香港球迷,唯有坐地下了,如果不怕被踩死。小保加的La Bombonera(糖果盒)又是另一番光景,当你身处球会所在的Boca区,所有graffiti 都是小保加着名的蓝黄色基调,球场外都是马勒当拿(有时同美斯一齐)的雕像。

无论是River Plate定Boca,球会所在的社区基本上人人都着波衫出街(件波衫又几乎肯定是老翻),然后会有人无所事事在球场外行来行去,可能山长水远来到只为了朝圣,但阿根廷经济差,Piso是废纸,河床AR$3600或小保加AR$2100的博物馆入场券都未必负担到,但就算如此,能够在球场闸口留影,可能已经是人生最美好的一天。试下想像,如果每日有一百几十人,冇比赛的日子在东院道大球场门口行来行去又唔系要入去,可能旁边中学的老师、医院职员已经要报警了。

El Monumental stadium tour期间有位操英语的外国人问导赏员如何买河床的波飞,导赏员竟用一个很不友善的语气回应:你要先入会做全年用户,然后要等,总之好贵,你唔会买到架啦。这种语气听落好赶客,但事实上不论是河床或小保加,门季都不是问波前在闸口想买就买到,如导赏员所言,你首先要支付月费入会,然后要排队买季票,听闻如果今日去登记再排队要排6-7年,同香港轮公屋有得挥;而你入场一定要有用户证,用户证分分钟难拎过三粒星。

当然作为游客,你总会有方法可以「体验」下入场睇阿根廷最出名队伍的比赛,但也不是官方或球迷组织举办,一些agnecy 有自己用户证可以买飞和带人入场盛惠USD$100-200不等(折合HKD$800-1600不等,留意这些服务多数不收同废纸无异的阿币)。为甚么不能好似英超将门票摆上网卖?我幻想,比起一次两次来「体验体验」的球迷,球会是想将看台留给真正最喜爱、喜爱愿意到付出如此漫长等待、将球队视为生命一部分的真正狂热者。想来体验体验的观众,可以来博物馆买波衫然后返酒店睇电视。

见到一大班小学生来参加stadium tour,可能比香港小朋友去迪士尼见到米奇老母还要兴奋;老人家坐着轮椅来到球场门口静静地看着闸口,我在球场旁边餐厅慢慢享用一块烤牛肉和啤酒,食完畀埋钱都(好似)还在回忆以往入球场开pyro party的景象……还有到处都是马勒当拿、美斯的雕像和graffiti ,觉得比香港的天后庙甚至土地公公还要多。马勒当拿和美斯就是上帝和上帝之子,河床和小保加就是一个Symbol ,所有人都梦想成为其中一员。足球不是生活的一部分,足球是生命的一切、全部、所有。

Hostel的职员叫我积极放弃在阿根廷睇波的幻想,但还是在半信半疑下起程去布宜诺斯艾利斯旁边的城市阿韦亚内达(Avellaneda),来到了一个叫Sarandí的地方。昨晚上演沙兰迪兵工厂(Arsenal)对独立(Independiente)的阿韦亚内达打毗。独立就是产出过科兰、加比尔米列图、阿古路效力过的独立队,也是继河床与小保加后第三受欢迎的阿根廷球会。阿韦亚内达另一支球队竞赛会(Racing Club)是死敌,而独立同竞赛之间的Clásico de Avellaneda 是阿根廷仅次于Superclásico的重要赛事。

独立今次作客的沙兰迪兵工厂成立于1957年,2012年夺得过一次秋季联赛冠军,球场所在的Sarandí并不富裕,所以好多人都在场外行来行去无买飞;球场旁边有间水泥屋做售票处,Ultras的区域留给季票,并开放一座看台公开发售,票价AR$10000。如果用黑市汇价计算,跟港超联部分比赛收费相若。

估计为免开大拖,所以作客球迷是0人,而球场也刻清空两个区域。南美足球的vibe不是欧洲、亚洲那种、Sarandí的街头满是红蓝色graffiti ,球场比较低配残旧,莫讲电子大Mon,连几比几都无地方显示。我怀疑球迷没有怎样想分自己是Ultras与否,相反是入场的人基本上所有歌都识一齐唱,视乎自己有无气而已;由开波前到半场到完场后,三个钟的鼓声、歌声和伸缩喇叭 (Trombone)完全无缝浪接浪,一秒休息都无。南美常见的条带占据了不少地方,虽然球场严禁烟花,但开波前还是大汇演了几round 。

难以形容现场是怎样,以前6点半新闻经常播放南美洲比赛的外电片段,其实这些队伍、氛围,很多人都会有印象,然后当你亲身经历,足球在阿根廷——以至南美,都跟在欧洲、亚洲、非洲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在Sarandí这个社区,没有一件比起兵工厂的每主场更大件事,不是足球凝聚人心,而是在Sarandí生活的人一齐凝聚这支球队。

港灿在南美睇波不会被人投以奇异目光,也不会有人好热情地同你交谈,因为大家都只会focus在比赛,就算你是球场唯一一个华人都no one give a shit to you,如果你本身是一个好强ego 、好需要seek attention 的人,又或者你总是觉得全世界都会围住香港转,来南美睇场波,绝对会令你有新体会。

他们的生活不需要用上半句英文,你唔讲西班牙文直头唔想/无需要同你讲嘢,但并非因为他们不好客,而是他们不需要强装自己热情,然后去招呼一个来自不知明地方的亚洲人。香港故事对他们来讲不重要,真正重要的事情,就是球场上的事情。

兵工厂今季暂时在28支球队排27,曾14次夺得联赛冠军、7次自由杯冠军的独立队排23,但阿根廷联赛降班制度是过去3年平均成绩最差两队先要降,独立队今季应该不太可能要降班;但兵工厂上两季成绩很一般,所以今季要努力护级了。

比赛节奏不算很明快,甚至其实少闷,战术也很单调,球员的表现看起来大概同港超的一众外援都很相似。但有一点不同:两支球队的球员即使技术有落差,足球的基本功是极度极度扎实,转边、传接球基本上不会有失误,也很少企错位,顶波很清脆利落;而手南美洲球队的10号,盘扭和走位都必定一流,护球能力很好。

港超联打反击、转边速度缓慢,如果球员成功接应高空传中,能将高空波好好控低,全场已经拍烂手掌了;但更多时候,转边8成机会畀失,单对对过人经常扭落人度,就算外援都很多时出现失位、控球甩脚等情况,基本功的分野就是阿根廷和香港足球的距离,绝不止于当日在大球场的7:0的差距。

想像一下:南美洲最佳的球员已分别在欧洲顶级赛事落班,二线或一次的沧海遗珠散落在欧洲其他球队和南美自家联赛,走来亚洲的球员除个别因为重金礼聘之外大多数都是3-4线,而香港更是在日本、韩国、中国之后的次选。然后你再看看,这些在香港落班的外援,与港超下半版的球员有怎样的距离——当中很多根本连基本职业水平都没有。

职业足球就像一个舞台,要球迷拿出平时返工赚到的辛苦钱,睇一班基本技术都未成熟的球员比赛,除了情绪勒索之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但本地比赛至少3成赛事都是业余对职业、甚至业余对业余、学界对学界的水平。除了个别戏码,比赛的水准实在很难说服人入场。

之前看过迪马里亚自述,南美洲数以亿计的人都梦想着靠足球致富、就算不能致富都可以讨生活,别说做球员,足球会可能已经是一个社区如Sarandí最大的、也是最广受尊重和认知的机构,想加入入去做球会的售票员已经是在公务员以外最稳定的工作,尤其是在阿根廷这种经济很差的国家。

我们在世界的另一边可能没有听过兵工厂任何一位球员的名字,或者总会觉得「只是」踢阿根廷一支护级球队,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只有极优秀的球员经过千锤百炼才能在球场上献技,所以这个「只是」背后的付出和竞争,是香港甚至欧洲人都难以想像。

在阿根廷不需要「搞好」阿根廷足球,因为足球不是生活的一部分,是生命的所有、是社区的总和、是赖以维生的生计,所以如果足球「搞不好」,整个国家就倒了。阿根廷是连足总都会拖粮的国家,美斯要帮埋足总出粮、负担国家队出外比赛的所有开支,所以他不只是球皇,他根本就是阿根廷人的神,若选总统必定高票当选兼连任几届的一种——尤其他本人都没有贪污的必要

就算阿根廷是世界冠军,阿根廷的足球没有甚么可以让香港足球学习的地方,社会太不一样,大家对足球的态度也不一样,我想都无香港人想变成阿根廷一样、买樽汽水价钱日日都不同的社会。

如果硬是要畀建议,与其想点「搞好」、如何产业化,各位持份者不如先学会如何「好好地搞」足球:为球员提供应有薪金和劳工保障、不要拖粮、不要再一个人做五间球会的会长然后外判队波出去畀人搞等等,好好做到这些事情,就会慢慢营造一个好的环境让有能力的本地球员成长和吸引优秀的外援来香港。就像农业本质都是要有优秀的农作物,职业足球的本质就是踢出能说服大众淘出钞票买波飞的赛事水平,其他都是后话。

我不是足总职员,也没有钱搞波,我不能决定港超联应该要有几多队、马会应否开盘、也没有足够的技术成为一位足球员。能够为香港足球做的事,就是间中买波飞买机票支持球队而已。世界好大,我们很渺小,我们亦不一定要站上世界之颠,也不一定要让世界的人认识香港足球,但香港足球是我和一少众人生命的一大部分或者全部,希望余生仍然可以在香港好好睇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