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圣马可大教堂的正门,往后退几步,抬头往上看,会看到四头青铜铸成的骏马,雄赳赳地站在拱门之上。
西元一二零四年,第四次十字军东征,这四匹青铜骏马被威尼斯人从君士坦丁堡劫掠而回。
十字军以出征异教徒、收复圣地为师出之名。即使东西方教会分裂已久,关系不睦,要士兵攻打同为信仰基督教的君士坦丁堡,甚么样的理由都难以有正当性。
士兵们响应圣战的号召而来,先前在威尼斯人半哄半骗之下攻打札拉已使他们惶惶不安。如今竟然要去攻打君士坦丁堡?这已超出他们的理解。
混乱的讯息与领袖们意见不合让军队濒临崩解。十字军领袖们甚至对士兵隐瞒了教宗的绝罚令。
十字军决定涉入东罗马帝国的宫廷政变,协助流亡的皇子阿利克塞四世上位,主要的原因只有一个:钱。因为若不这么做,积欠威尼斯的庞大军费无力偿还。如果没有威尼斯的船舰与海军,他们要怎么出征埃及?这场由教宗英诺森三世号召的十字军东征只能声明失败。
最开始,精明的威尼斯总督丹多洛会没有想到,与他签下军购合约的维尔杜安骑士,既不代表全部的士兵,也没有能力要求士兵们支付军费吗?也许因为这笔订单的利益如此庞大,又或者威尼斯人太想借由对圣战的响应来洗白自己唯利是图的坏名声,因此决定赌上这一把。
威尼斯人举全国之力履行合约,一年后如期打造完成了约定数量的军舰,并招募了水手、海兵,桨帆手;制作好航海口粮、饮用水、营养品;但是,准时来到威尼斯报到的士兵数量却远远少于预期,约定支付的费用严重短缺。这笔投资案眼看就要失败,威尼斯就要破产,十字军东征胎死腹中。
此时,丹多洛提出了攻打札拉作为补偿方案,他的动机非常可疑。也许丹多洛最开始就想利用这支军队压制达尔马提亚地区,十字军欠款不缴,更让他拥有绝对话语权,要胁十字军以军事劳务来抵债。
也许丹多洛真正的动机不是想借由圣战洗白威尼斯人的名声,而是藉十字军铲除亚得里亚海的对手。威尼斯的海上生命线需要亚德里亚海沿岸的补给站来维持。也许攻下札拉之后,威尼斯人起了妄想,他们不满足于君士坦丁堡的的特许商业地位,而妄想直接征服这座伟大的城市。他们将可以控制博斯普鲁斯海峡,掌握黑海与地中海间的海路,垄断东方贸易。这份妄想盖过了他们原本响应圣战的动机,威尼斯人不再愤怒于十字军的失信,进而冷静地解读当下的局势:他们可以利用这批武力来满足他们的贪念。
十字军创建了拉丁帝国,并连带取得爱琴海多个岛屿的控制权,达尔马提亚地区被压制,威尼斯的海上霸业就此展开。
君士坦丁堡虽然没多久就被尼西亚帝国夺回,并复兴东罗马帝国,但本已纤弱的国力经此一战更是元气大伤。此时,东方的土耳其人正慢慢强大了起来。十字军对君士坦丁堡的屠城惨案加深希腊人与意大利人之间的鸿沟,之后两百年,东西双方始终无法结成同一战线,直到1453年君士坦丁堡陷落于土耳其人之手。然而直到城破之前,威尼斯人与其死敌热那亚人,却是携手战斗到最后一刻。商业帝国的逻辑以今天来看不难理解,他们效忠的是国家,守护的是国家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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