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柏林夜店!

「夜店菜鸟初次到访,请多多指教!」 七月一个普通不过的下午,和两个室友奥地利女孩 Sophie 和法国女孩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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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店菜鸟初次到访,请多多指教!」

七月一个普通不过的下午,和两个室友奥地利女孩 Sophie 和法国女孩 Lona 坐在宿舍客厅明亮的长方桌读书写报告。读到傍晚,Sophie 读累了,滑了会手机,头一抬:「我跟几个朋友晚上要去一家我们没去过的夜店玩耍,你要来吗?」

一向不热衷这类型的社交活动,本想一如往常的推辞掉,正待开口,Sophie:「你都没一起出来玩过对吧?」眼里闪着半狡黠的笑。

「咦,好像是呢…」好像作业没写完想偷溜走被逮个正着的小孩。

一旁 Lona 眼睛没离开过电脑屏幕:「我社交恐惧,不去。」斩钉截铁,手边抓起巧克力饼干塞进嘴里。

Sophie 展开游说攻势:「Come on, this is Berlin! 怎么可以没去过柏林的夜店就回台湾呢!来嘛~」

距离结束交换离开柏林只剩一个月。生平没踏足过夜店,我一边心惶惶,一边心痒痒。欧洲夜店的狂野早就听 Sophie 说了又说,对于他口中那样迷醉和疯狂的夜店生态一方面好奇,一方面又戒慎恐惧。但,柏林的夜店如此名气响亮,真的不去见识看看吗?何况,这次还有欧洲朋友们带路?

瑞士女孩 Anouk 和挪威男子 Even 出来厨房装水,分别在三秒钟和一分钟内决定加入 Sophie。Anouk 看着一旁假装认真读着论文其实内心在纠结 to go or not to go 的我,问:「你不跟我们来吗?」

Anouk 的眼底闪着一种纯真的无辜,我直接投降。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我这些日子一个人在欧洲四处乱闯的那些勇气都吸到了嘴边,「去,我去!」

Sophie 笑容灿烂,像小孩终于如愿以偿拗到糖果。「那我先去洗个澡,我们八点在客厅见唷!」哼着歌,旋身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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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房间门关上,开始烦恼,去夜店到底要穿什么?我干瘪的衣柜吐得出一套合适的衣服给我吗?

来到德国后乐得入境随俗,无论上课或出门旅行,每天标准装扮即T恤配牛仔裤踩运动鞋,戴着眼镜,从不化妆,全部的衣服不过也就五、六套,去哪生出一套夜店装扮呢?好在先前听室友们讨论过,柏林的夜店就是与众不同,别国会强调奇装异服或穿着鲜艳火辣,柏林夜店男女却偏爱酷酷的黑。不知道穿什么,穿黑准不会错。

八点到。我穿了跟平常没两样的黑毛衣、牛仔裤和帆布鞋,就这么走去客厅和室友会合。

Sophie 和 Even 正在厨房开啤酒。

「我们出发前先来喝喝热身酒 (pre-drinking),你要来一瓶吗?」Sophie 把一瓶 500ml 的 Berliner 朝我这递过来。要体验就体验到底吧,尽管爱红酒白酒胜过啤酒。事实上 Berliner 喝起来还挺顺口,至少颠覆了台啤带给我的苦涩啤酒印象。


在柏林颇受欢迎的啤酒 Berliner (photo from Wikipedia)

于是我跟在室友后头,每人手里拎着一支(或两支)啤酒,闯入舍区另一层楼,和Sophie 的朋友们会合。

我们一群约十个青年男男女女在忽缓忽疾行进、乘客稀疏的地铁车厢中一边喝着酒,一边欢声谈笑。据我所知,德国是欧洲少数可以在路上以及大众运输上正当饮酒的国家,电车和地铁的地板总是哐啷哐啷的滚着空酒瓶。

出了地铁站,是平常上下课经常途经的华沙大街站 (Warschauer Straße)。白日时车站周边景物灰黑散乱不如何引人注目,太阳落下之后竟然五光十色,电子音乐声在黑压压的大路两旁轰轰烈烈,相互竞逐行人的青睐。是夜晚磅礡的心律脉动,是青年蓄积待发的热情。

距离夜店门口只剩不到五分钟脚程,Sophie 忽然转头跟无知的我说,自带的酒是要在进场前喝干的。晃了晃捏了一路的酒瓶,还有半瓶以上。五分钟内喝完……?

Sophie 自己也还没喝完,提议不如我们两个你喝一口、我喝一口,在入场前快速解决手上的液体。

真的喝快了。

夜店街区色彩迷幻的霓虹灯忽然都开始在瞳孔内扩大扩大,大声播送的电子音乐退入背景深处,节奏和心脏一起大力搏动。我感觉自己的神魂好像灌入氢气离地飘高,手脚像牵绳的戏偶在意志伸长手臂的控制之下轻盈地来回摆移。身旁室友聊天的语音与我的听神经之间仿佛隔着一层膜无法穿透,费神拆解拼凑着那些快速来回的对话内容,回过神来发现视线的水平仪与地平线左右夹角着,脚下步伐小幅度左右歪斜着,特别集中注意力才能控制自己的双脚继续走在「正」道上。

还好,确定自己还脚踏实地,确定还有办法用德文好好回应夜店门口保全的问话,尽管每个拗口的发音到了舌尖随即破碎。

我那时十足搞不清楚状况的菜样一定字字分明全写在脸上,但看在 Sophie 和Anouk 等人问答如流、一副熟门熟路的份上,保全还是放我们全部人入场了。


夜店里的露天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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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微微酒醉站立不稳的情况过不多时就消退了,只觉精神似乎比平时放松。入口处有按赞粉专送花环的活动,是像夏威夷草裙舞舞者挂在脖子上的一串塑胶花环。花环就这样挂在我的脖子上挂了一整夜,就连快回到宿舍了我的室友还是不让我拿下来,说这样才有气氛啦。

进场后,狭长走道通往罩着炫目蓝光的舞池,场内红绿黄紫光线四射,还远远的就已经感受到地板和音乐的强力共振。随着时间走晚,人潮黑压压流入舞池,放眼望去,确是多数人身上至少一件的黑色配件,黑色皮夹克、线条流利的黑窄裙、黑色低胸背心、黑色短靴……。帅,太帅了,自此爱上柏林率性直白的黑。


舞池里黑影涌动

舞池内的音乐几乎要震破耳膜直达心脏,仿佛恶趣地想要击碎在场每个澎湃吸饱酒精的五脏六腑,或放把火让他们熊熊燃烧。Anouk 拉着我的手和其他人一起兴奋的冲进舞池,化为一个个扭摆舞动的黑色灵魂。

舞池里群魔乱舞,而我手足无措。虽然不曾真正学过任何舞蹈,但从小到大也并不缺少跳舞经验。然而看着眼前跳得忘我的人们,我却不知道要跳什么、怎么跳,然后为居然有「不知道要跳什么」这样的荒谬念头觉得好笑。还好稍早下肚的酒精已经松动了把自己钉在日常规范里的锚钉,就学着众人毫无章法的舞姿,跟着胡乱舞动起来了。那是一个跟自己所有有意识的判断对抗的过程,「我跳得好不好?」「我的动作会不会很怪?」等等的意念不时闪现,又被我一个个使力碾碎。

最后终于成功弃绝了控制,把自己抛入磅礡的电音大浪里,让手脚随波逐流载浮载沉。

Sophie 和 Anouk 有时一时兴起会拉着我一块转圈圈,人高马大的 Even 在一旁踩着有些滑稽的独门舞步。有时我们试着和对方说话,像朝着山谷一样朝着对方的脸大吼,但声音永远像大石入水一样迅速沉落。

舞池里人人贴着人贴得水泄不通。舞池里人人只挹注自己的快乐,眼中没有自己也没有谁。

"It\’s now or never
But I ain\’t gonna live forever
I just want to live while I\’m alive"

音轨交横错叠,激情再起,众人举起手臂朝天同声高吼:

"It\’s! My!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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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没有传说中的大麻,没有赤身露体,只有炫迷的灯光和扭动大吼的黑色人群,还有居心不良强力放射的音波。Sophie 觉得音乐实在太大声,皱皱眉头,此地不宜久留。

夜半十二点已过,地铁站大厅却还有街头艺人卖力的弹着唱着跳着,围观群众卖力叫好,有些人更随着音乐惬意地摇摆或转圈。这个时间,柏林街上只有喝了酒的人,还有尚未喝酒的人。


深夜地铁站遇见热血街头艺人

我们在凌晨一点多的寒冷中笑闹着缓步从车站走回宿舍,经过停在人行道旁的一辆大卖场购物推车,Anouk 发出一声欢呼,跳进去一屁股坐下:「有没有人要推我回家!」

于是我们在四下无人的夜半时分,前簇后拥着一台载着人的卖场推车,在石砖人行道上颠簸地前进,像护送着女王回府。

说四下无人其实并不正确,途经校区和其他宿舍区时,还能看到学生与他们的酒瓶一群群的聚在草地上、大石头上,其中几个画了奇特的妆戴着花环,大概也刚从夜店回来。我们又在校舍其中一间灯火通明的储藏室逗留了一会,看我的室友们与其他学生对决桌上足球。

凌晨三点半,吃了点面包填肚子后,我就和室友声明自己精神不济要回房休息了。其他人则精神抖擞,在客厅彻夜长谈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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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睡到近中午,醒来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内心不住为今天还要完成的报告哀号。

在厨房料理食物时碰到清早才睡的 Sophie,居然容光焕发。「我昨天玩得超~尽兴的,现在充饱电可以继续干正事了!」说着,夸张地比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我的电瓶则大概昨晚在路上摔碎了,电量为零。

老天,真的好累,爆炸累。No more night clu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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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的话欢迎小花鼓励~~

艸臾,2022上半年在欧洲交换四处旅行。
本文同时发布于 方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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